第十一章 請君成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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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般挺拔如松的身影，即使看不清楚臉，也能知道，是如何的絕代風華，讓人驚心動魄。
更何況是，他此時，一襲紅衣，瀲灩飛舞，雍容清絕。
欒生掩蓋在長睫下的雙眸一縮，隨即看向身側，看著蘇錦。
只是方才一瞬之後，她呼吸平穩，情緒於無。
他也永遠猜不透，她在想些什麽，即使，離她如此近，如此近，也好像與她隔阻著萬水千山。
可是，此時，心，卻止不住的一緊，有種惶惶不安和恐慌在心裏滋生，蔓延。
輕紗搖動，那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城門之下，一襲大紅衣炮，讓人移不開眼，而她，在萬千人的註視中，陽光映照中，靜處於錦紅鋪及中，緩緩的，眸光，一瞬不瞬的看著他。
那一襲紅衣，在漸起的陽光下，泛著濃濃淺淺的紋路碎著人的目光。
竟，是血。
而素來最是潔癖，即使打個架都能纖塵不染，風流無匹，邪魅一笑無放於心的人，此時，眉目蒼涼，袍角汙亂。
而在他身旁，一匹馬，緩緩直來，然後，緩緩倒了下去。
四周好像一切靜止。
一陣冷風吻來，紗幕被揭開。
隔著冷空氣，對視。
“蘇錦，爺回來了。”他說，終於開口，帶著一絲微笑的聲音透著內力傳過來，可是，明顯嘶啞，而呼吸加重。
我回來了，可是，你在做什麽呢。
蘇錦依然端坐車攆之上，就像是什麽也沒聽見似的，沒有半絲動作。
“爺回來接你了，你下來吧。”百裏墨夙又道。
蘇錦依然只是看著他，那一眼，很深，很深，又好像，很空很空。
“你是知道爺要來了，所以特意出城相迎？”百裏墨夙低沈黯啞的聲音裏帶著依如往昔的笑意。
風，在靜靜的吹，將笑聲吹落在蘇錦的耳瓣。
所以人在這一瞬，屏住呼吸，看著這一切，看著車攆上的女子。
“不是。”許久，蘇錦開口，兩個字，沒有半絲情緒。
卻就像一塊冰，重重的砸在人的心裏，讓人措手不及，引起心氏無限冰紋碎裂。
“蘇錦，是不是生氣了，怪爺回去得太久，所以鬧性子？”百裏墨夙向前一步，緩緩走至車攆。
護衛站著不動，無人敢攔。
男子好渾身是血，卻淡香氤氳，且，那一身風骨，如洪浪拍打著，讓人近前不得。
然後，百裏墨夙在車攆前下站定，擡手，就這樣極隨意的撩開車簾，看著蘇錦，眉目一片溫軟，“爺回來了，下車吧。”
“可是，我現在要去南齊，我要嫁給睿王。”蘇錦看著百裏墨夙，他落在簾幕上的指尖，還有血跡，他的面色，微微蒼白。
可是，她卻心如裹素，好像，一瞬間，對萬物都不起波瀾。
“蘇錦，爺受傷了，傷得很重，你快扶爺回府休息吧。”百裏墨夙好像沒有聽到蘇錦的話，又道，聲音，極輕，極溫柔，就像是生怕驚嚇了什麽似的。
眉宇間貫有的邪魅之氣也盡數收起，笑意不再，眉目專註而認真。
“你受傷了？”蘇錦上下看一眼百裏墨夙，無比平靜，“那，我讓人扶你回去休息。”
“爺要你扶。”
“百裏少主，睿王也受傷了。”蘇錦側眸，拖起欒生方才那受傷的手腕，很是溫柔，“你看，我才給他包紮好，他現在離不開我。”
百裏墨夙的扶著簾紗的手指緊緊一縮，蒼白的玉顏上，浮起笑意，“你看，我是全身傷了，他只是胳膊，你應該照顧傷更重的人。”
“可是，他是我未來夫君啊。”蘇錦極其淡定，“女子出門從夫，百裏少主，你說，我是不是應該先照顧他呢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百裏墨夙面色終於一點一點冷凝，眸裏如被凍結，冷笑，“百裏少主，你當真叫我百裏少主？”
“那，叫北冥國師嗎？”蘇錦恍似不懂，那樣的人畜無害。
百裏墨夙的身體卻驟然失力的靠向一旁的車柱上，似乎還重重的呼了一口氣，可是，目光卻仍未離開過蘇錦，“蘇錦，你乖，別鬧了，我知道我來晚了些，可是，是被事情耽擱了，你快下車。”
蘇錦搖頭，“我不會下車，我要去南齊。”
百裏墨夙眸光一黑，卷起的風浪幾乎能淹沒所有人的精神，“蘇錦，我不會讓你去南齊，更不會讓你嫁給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。”
蘇錦不置於心，倏然，輕輕的笑了，“百裏少主，你沒有任何資格如此。”
“我是你的夫君，當然有資格。”
“你不是我的夫君，你是鳳鸞的夫君。”蘇錦突然恨恨一句話丟出，百裏墨夙當即一怔，氣息更加不穩，“你，你說什麽？”
不止百裏墨夙驚訝，一旁欒生都驚訝無比。
“我說什麽？”蘇錦卻很是平靜，面上還帶著恰如其分的笑意，“你回族到底做了什麽，你心裏最是明白，你不要我，還不允許我嫁別人了。”蘇錦話至此，突然一拂袖子。
頓時，簾幕一閉，而承受不住的百裏墨夙倏然後退，若不是緊接著出現的的天馬和行容扶著，只怕就要不穩的栽到地上去。
“你到底知道什麽？”須臾，百裏墨夙穩住身體，再度上前。
然而，簾幕卷起，蘇錦冷冷持看著他，那般冰涼，那般陌生，切切實實的，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。
太陌生的眼神。
“蘇錦，你要相信我。”百裏墨夙欲上前，卻被車攆前的護衛相攔。
“憑你們也能攔我？”百裏墨夙袖子一揮，頓時一股股強大力量湧來，逼得車攆前的護衛後退數米，有的承受不住，直接倒在地上。
當然，百裏墨夙顯然是真的傷得不輕，自己也驟然後退，由天從那個等人扶住，可是，目光卻依然看著車攆上端坐的蘇錦，“你說啊。”
“你想知道，好啊，我告訴你。”蘇錦唇瓣間浮起絲絲沁沁的涼意。
“我只知道你和別人成了親。我只知道，鳳鸞在夜深人靜時進了你的屋子，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，誰也不知道。”這句話，蘇錦說得輕，可是一字一句，都足以讓百裏墨夙聽得清楚，也讓一旁的彎生聽得清楚。
欒生，極其意外。
“好了，百裏少主，不要耽誤了，請讓開吧。”簾幕放下，蘇錦話裏已盡是驅逐之意。
百裏墨夙上前，“不管發生什麽，爺今日都不會讓你走。”
“百裏少主這是何必呢。”蘇錦還心平氣和的，“好歹相戀一場，我們也好聚好散，你看，這裏這麽多的人，這麽多的百姓，給我，也給你，留點臉面吧。”
百裏墨夙從頭到尾都沒看向一旁的欒生，而是上前看著死死的蘇錦，“臉面？你若沒了，爺還要什麽臉面，你要走是吧，可以，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。”
“少主。”
“主上。”
十二天罡也在此時現身，和天馬行空齊齊上前阻止。
不過，他們阻止不了，目之蒼涼，他們同樣深感震驚。
行空已經久未見蘇錦，卻沒想到，見到蘇錦小姐，是如此的場面，當下，上前一步，“噗通”一聲給蘇錦跪下，“蘇錦小姐，你是不是怪屬下那日對你不敬，屬下已經知道錯了，至於鳳鸞姑娘……”
“行空。”蘇錦驟然打斷行空的話，看著他，“與你無關，我和你家主上，已經不可能了，如果不想他死在這裏的話，立馬帶著他，讓開吧。”
“蘇錦小姐……”
“我說讓開，否則，別怪我不客氣。”蘇錦這句話已經發了狠。
“主母……”小十二也在此時上前。
蘇錦卻看著他，很認真的糾正，“你可以稱呼我睿王妃。”
“轟。”
一聲睿王妃三字一出，百裏墨夙的掌風而至，不過，卻是擦過蘇錦的耳際，將身後不遠處的一處石柱摧毀轟然倒地。
“撲。”一口鮮血自百裏墨夙的唇角溢出，但眸光依然一瞬不瞬的看著前方，相隔的簾幕內。
他的手，一點一點向前伸，“蘇錦，你就當真，這般不想看到我，當真，執意的要如此做，你現在，告訴我，你還愛不愛我。”
“不愛。”回答得幹脆而決絕。
“一點一點，都沒有了？”
蘇錦面色冷斂，情緒於無，須臾，紅唇輕啟。
“請君，成全。”
聲出，冷了一片誰的身，刺傷了誰的心。
百裏墨夙那一瞬鳳眸翻滾，黑浪浮雲，氣怒與絕望，他看著蘇錦，可是，卻沒有半點回應。
過往一切溫存輕柔，耳鬢廝磨好像在這一瞬，都久遠的散去，散得，就像並沒有發生過般。
“好，好一句請君成全，呵呵……”百裏墨夙突然冷笑起來，身體一點一點退後，笑意在冷風中蒼涼，“蘇錦，好，我成全你。”話落，又看向蘇錦身旁的欒生，話，卻是對著蘇錦說的，“如果，這是你想要的，爺成全你，但是……這一生，你都別想甩掉我。”
蘇錦擡眸，看著百裏墨夙。
那一眼，凝望，好像，一看，便是一生。
心頭，沈寂之後又微微湧動，百裏墨夙早已僵凝的眸底，驟然有著冰般的碎紋閃著細亮的光，“你，是不是，改變主意了？”開口時是那般輕柔，那般，近乎渴求的看著她，似乎，只要她輕輕點一下頭，他便能為她，負手天下，哪怕死於此地，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韙。
然而，她唇瓣輕啟，美如花，卻只旖旎出一絲冷情絕決。
“百裏墨夙。”蘇錦喚，眼裏含笑，“祝你歲月無波瀾，敬我餘生不悲歡，你覺得，可好？”蘇錦說得如此平靜，裙角在風中飛舞，瑰艷得讓人一顆心，漸漸冷卻。
“撲。”一口腥甜終是再忍受不住，剎那焚心，碎於冷風，寸寸蒼痍。
“主上……”天馬和十二天罡上前。
百裏墨夙卻擡手一阻，深眸直望著蘇錦，“好啊，蘇錦，我要看著你，看著你，如何的絕情的離我而去。”這一聲，化悲涼於蒼天，驚鴻鵠於雪野，感百姓於深心，一聲一聲，貫穿著內力，在城門口散開，流於遍野，飄向遠處，落在，車攆上，蘇錦的耳中。
“蘇錦，你可以再和他聊一會兒。”馬車內，欒生的聲音，比之往日多了一絲焦憂，不知在為誰心疼。
蘇錦搖頭，“走吧。”輕輕兩個字，不需要內力，卻就那般重重的砸在百裏墨夙的心裏。
走——
一望無際，浩浩蕩蕩，隊伍的腳印不知在多久之後，走得沒了影蹤，狂風，席卷而來，悄然的，掩蓋了一切痕跡。
百裏墨夙站在那裏，一襲紅衣，卻艷紅如血，終於，倒了下去。
“蘇錦，你這個女人就是如此的殘忍，如此的……”唯有一聲不甘而無可奈何的嘆息，在風中悄散。
浩浩蕩蕩的隊伍，終於出了城門。
然而，卻沒有歡呼雀躍的高興。
蘇修染終於，走了上去，和天馬行空一起，扶著百裏墨夙一起離開。
而遠遠的，高樓之上，楚淩皓站在那裏，面色冷毅間是深深惆悵。
連百裏墨夙她都能舍去了，她，是真的變了。
“皇上，百裏少主傷勢如此之重，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，我們可以趁機對他做些什麽，將他徹底收歸為我們大楚所用。”一旁，黑影出現。
楚淩皓搖搖頭，“不必了，沒了蘇錦，他也不過是行屍走肉了。”
風，將字給吹散。
……
城外，蘇錦的眉目端嚴，直至離開，都未回頭看一眼，只是，過了好久，卻突然抓著胸膛，痛苦的擰起了眉。
“蘇錦。”欒生大急。
蘇錦擺手，“無事。”
“你是不是舍不得百裏墨夙，我可以現在送你回去的。”
“不是。”蘇錦搖頭，即使痛得好像眼淚都流下來了，也拼命的搖頭，“不是，讓他們繼續走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欒生著急的直接探向蘇錦的脈搏，須臾，又放下，“脈息怎麽這麽亂。”
蘇錦再擺手，“無事的。”然後，擡袖一抹濕潤一片的眼睛，“是因為，我和百裏墨夙曾同中一蠱，如今，他受了傷，不知是他自己，還是不受控制的，蠱在起作用，所以，我難受……過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欒生不敢掉以輕心，“我認識一名蠱醫，待回到南齊，我尋他來，幫你把蠱毒解了。”
蘇錦點點頭，想說，這蠱沒那麽容易，可是到底經過一番折騰，方才還紅潤一片的面色頓時慘白一片，額頭上也浸了薄薄一層汗，也沒力氣解釋了。
“沒關系，我先休息一吧。”蘇錦有些有氣無力的。
欒生點頭，看她不再如方才那般痛苦了，眉宇間也松了幾分，道，“你先休息吧，等到了下一個城鎮，換一輛再穩一些的馬車。”
“好。”蘇錦只說了一個字，眼眸就輕輕的合上了，不出一會兒，就安然的睡了去。
欒生看著蘇錦這突然脆弱至此的模樣，好久好久，移開止步我，將空間留給蘇錦，自己下了車攆去前面騎了馬。
天黑時，隊伍停在了驛站休息。
蘇錦醒來時，已是夜深之時，可是，她一點不冷，身上蓋了厚厚的被子，偏頭，四下是璀璨的星空，還有層層嚴守的護衛。
“這……”蘇錦揉了揉頭，對著外面一名護衛吩咐，“這不是到了驛站，為何還不休息？”
“啊，蘇錦小姐你醒了，屬下這就去喚王爺。”那人興奮的忙跑了下去。
不一會兒，欒生便被一眾護衛擁著，急走而來。
“你醒了。”
蘇錦揉揉額頭，有些惺松，“怎麽不將我弄下去。”
“是我家王爺說，蘇錦小姐你睡得如上香沈，怕將你弄醒了，所以一直讓我們在這裏守著。”
“對啊，我們王爺生怕蘇錦小姐你出什麽事，也一直在這裏等著呢。”另一名護衛也道，看上去，看她醒了，很高興。
蘇錦卻有些怔楞，覆又看向奕生，“你不必對我這般好的。”
“你是我的至親至友，不對你好，對誰好呢。”欒生倒是覺得這事極平常，然後，上前，一把將蘇錦打橫抱了下來。
蘇錦微微錯愕，不過，對上欒生那幅純粹得纖塵不染的眸光時，松下心，沒再說什麽。
男子沈穩的心跳，伴著緊定的腳步，一步一步將她抱進了房間。
“那蠱毒很是厲害，時來是退的，接下來幾天我可能不太穩定，不止幫不了你的忙，還有可能成為你的拖累，你可不要嫌棄我。”欒生將蘇錦放在床榻上，便聽蘇錦輕聲道。
欒生搖頭，“我也從來沒指著你幫什麽忙，而且，你永遠不會是我的拖累，倒是，再過幾日出了大禁境內，我們這一路怕是不那麽平順了，你別嫌棄我給你招麻煩才好。”欒生說著，面上竟了浮起淡淡笑意。
蘇錦難得看到欒生這模樣，虛弱的笑了笑。
“對了，有一個人，我還是交給你處理吧。”欒生說著話，對著屋外吩咐。
頓時，一名身著護衛裝束的女子走了進來。
“蘇心？”蘇錦看著，顯然極其意外，須臾，又明白過來，“原來，你是穿著男裝混在護衛裏面了，所以我之前才沒發現你。”
蘇心頓時心虛的將頭低了低，然後，又悄悄的看了眼欒生。
“她不肯走，我也不好安排，交給你吧。”欒生對此好像有些頭疼。
蘇錦看著欒生這樣子，想了想，提議，“要不，你派人送她回去吧。”
“不，我不要，我要跟著你們……”蘇心一聽蘇錦這話，立馬激動起來，“我不走，大姐姐，你和睿王爺說說，我不走，我要跟著你們。”
蘇錦看著蘇心，好半響，又看向欒生，疲憊的擰了擰眉心，“算了，你安排吧，別叫她吃了虧就行，我實在有些累了。”
“好。”欒生心疼的看著蘇錦只能應下，接著又看向蘇心，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蘇心當即快步退下。
欒生幫蘇錦掖好被子，又站了一會兒，還貼心的把窗戶合上些，這才走出門去。
欒生離開幾步，又轉身看著緊閉的門，面上若有所思，本來是想問問那個什麽鳳鸞，什麽成親的事，不過看著蘇錦略微黯然的面色，終歸沒有問出口。
“王爺，不好了。”不遠處，護衛此時來報。
欒生看著來人，擡眸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好像有人跟著我們。”
“誰？”
那護衛垂了垂頭，“據後方護衛來報，好像，是那位北冥國師，就是百裏少主。”
欒生想了想，須臾，擺手，“先不管他。”
“是。”
夜色沈下。
蘇心站在一旁，看著欒生那高瘦的身影，滿心滿眼裏，好像再裝不下其他，一直看到欒生要走了，這才緊步跟上，“王爺，我……”
“你先下去休息吧，待蘇錦醒來再說。”
蘇心咬了咬唇瓣，最終，低頭應聲，“……是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欒生又叫住了蘇心。
蘇心頓時一喜，忙回頭看著欒生，“王爺有何吩咐嗎？”
欒生面色柔和，“這幾日，你幫著照顧蘇錦，可好？”
蘇心一怔，然後，點頭，“好好，王爺放心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大姐姐的。”蘇心整個神色都亮的。
睿王點頭，倒是有些欣慰，微皺起的眉心也是一松，“行，那便辛苦了。”
“不辛苦不辛苦。”蘇心只要能看到欒生，還有什麽辛苦，更何況，如果能照顧蘇錦，那不是說明經常能看到變生。
於她而言，是幸福的。
在驛戰休息了一日之後，隊伍又開始出發。
睡了一夜，蘇錦面色明顯好了許多，欒生對此放下心來，車攆上，想了想，還是並沒有隱瞞，如實相告，“百裏墨夙一直在後面跟著。”
“你如果不想讓他跟著，可以讓人把他趕走。”蘇錦很直接，直接得讓欒生一陣錯愕，沈吟半響，似有所嘆，“據消息，他受傷很重，這一路跟著，都是由人扶著的，若不是……”欒生看著蘇錦面色，卻見其一絲一毫變化後，微微有此遲疑，“若不是他受了重傷，應當，早就跟上我們了。”
“那楚皇有沒有派人跟著我們。”蘇錦卻直接岔開了這個話題。
欒生搖頭，“沒有。”
“那便好，看來，他到底是死心了。”蘇錦松口氣，神色間卻帶著點失意與蒼涼。
好像一夜之間，她，便瘦了許多。
欒生的心，微微一痛，“蘇錦，你何苦這般折磨自己，如果真的愛他，為何不能……”
“不能。”蘇錦偏頭，看著欒生，“不能的，欒生，在我的心裏，只能容忍一生一世，一夫一妻，絕對的信任，所以……”蘇錦苦笑一聲，“不能的。”
欒生不再言語，只是，更加心疼蘇錦，“若是早知如此，我當日，帶著你一起離開楚京，會不會好一些。”
蘇錦苦笑，“或許吧，不過……”蘇錦話鋒一轉，“百裏墨夙雖然受了傷，可是他斷然不會善罷甘休，再行一日，我們不要走官道了，我知道一條路，可以直通南齊，更能縮短兩日時間。”
“你的身體可以嗎？”欒生首要關心的是蘇錦身體。
蘇錦擺手，示意欒生不用擔心。
“我的氣色好了，也說明，百裏墨夙的傷也在一點一點恢覆，他的手段我們永遠想象不到。”
欒生想了想，點頭，“聽你的吧，對你，我也永遠想象不到。”
“所以，這一路上，你要好好照顧我，好好回報我。”
欒生倒是難得羞澀的笑了，雖然有些冷清的樣了，可是，似乎，只要是和蘇錦相處時，便能周身盈繞著一層明亮的柔光。
“你手腕可好些了？”蘇錦的目光又落在欒生的手腕上。
欒生搖頭，“小傷而已，沒傷到你就好。”
蘇錦斂眉，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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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何況是，他此時，一襲紅衣，瀲灩飛舞，雍容清絕。
欒生掩蓋在長睫下的雙眸一縮，隨即看向身側，看著蘇錦。
只是方才一瞬之後，她呼吸平穩，情緒於無。
他也永遠猜不透，她在想些什麽，即使，離她如此近，如此近，也好像與她隔阻著萬水千山。
可是，此時，心，卻止不住的一緊，有種惶惶不安和恐慌在心裏滋生，蔓延。
輕紗搖動，那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城門之下，一襲大紅衣炮，讓人移不開眼，而她，在萬千人的註視中，陽光映照中，靜處於錦紅鋪及中，緩緩的，眸光，一瞬不瞬的看著他。
那一襲紅衣，在漸起的陽光下，泛著濃濃淺淺的紋路碎著人的目光。
竟，是血。
而素來最是潔癖，即使打個架都能纖塵不染，風流無匹，邪魅一笑無放於心的人，此時，眉目蒼涼，袍角汙亂。
而在他身旁，一匹馬，緩緩直來，然後，緩緩倒了下去。
四周好像一切靜止。
一陣冷風吻來，紗幕被揭開。
隔著冷空氣，對視。
“蘇錦，爺回來了。”他說，終於開口，帶著一絲微笑的聲音透著內力傳過來，可是，明顯嘶啞，而呼吸加重。
我回來了，可是，你在做什麽呢。
蘇錦依然端坐車攆之上，就像是什麽也沒聽見似的，沒有半絲動作。
“爺回來接你了，你下來吧。”百裏墨夙又道。
蘇錦依然只是看著他，那一眼，很深，很深，又好像，很空很空。
“你是知道爺要來了，所以特意出城相迎？”百裏墨夙低沈黯啞的聲音裏帶著依如往昔的笑意。
風，在靜靜的吹，將笑聲吹落在蘇錦的耳瓣。
所以人在這一瞬，屏住呼吸，看著這一切，看著車攆上的女子。
“不是。”許久，蘇錦開口，兩個字，沒有半絲情緒。
卻就像一塊冰，重重的砸在人的心裏，讓人措手不及，引起心氏無限冰紋碎裂。
“蘇錦，是不是生氣了，怪爺回去得太久，所以鬧性子？”百裏墨夙向前一步，緩緩走至車攆。
護衛站著不動，無人敢攔。
男子好渾身是血，卻淡香氤氳，且，那一身風骨，如洪浪拍打著，讓人近前不得。
然後，百裏墨夙在車攆前下站定，擡手，就這樣極隨意的撩開車簾，看著蘇錦，眉目一片溫軟，“爺回來了，下車吧。”
“可是，我現在要去南齊，我要嫁給睿王。”蘇錦看著百裏墨夙，他落在簾幕上的指尖，還有血跡，他的面色，微微蒼白。
可是，她卻心如裹素，好像，一瞬間，對萬物都不起波瀾。
“蘇錦，爺受傷了，傷得很重，你快扶爺回府休息吧。”百裏墨夙好像沒有聽到蘇錦的話，又道，聲音，極輕，極溫柔，就像是生怕驚嚇了什麽似的。
眉宇間貫有的邪魅之氣也盡數收起，笑意不再，眉目專註而認真。
“你受傷了？”蘇錦上下看一眼百裏墨夙，無比平靜，“那，我讓人扶你回去休息。”
“爺要你扶。”
“百裏少主，睿王也受傷了。”蘇錦側眸，拖起欒生方才那受傷的手腕，很是溫柔，“你看，我才給他包紮好，他現在離不開我。”
百裏墨夙的扶著簾紗的手指緊緊一縮，蒼白的玉顏上，浮起笑意，“你看，我是全身傷了，他只是胳膊，你應該照顧傷更重的人。”
“可是，他是我未來夫君啊。”蘇錦極其淡定，“女子出門從夫，百裏少主，你說，我是不是應該先照顧他呢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百裏墨夙面色終於一點一點冷凝，眸裏如被凍結，冷笑，“百裏少主，你當真叫我百裏少主？”
“那，叫北冥國師嗎？”蘇錦恍似不懂，那樣的人畜無害。
百裏墨夙的身體卻驟然失力的靠向一旁的車柱上，似乎還重重的呼了一口氣，可是，目光卻仍未離開過蘇錦，“蘇錦，你乖，別鬧了，我知道我來晚了些，可是，是被事情耽擱了，你快下車。”
蘇錦搖頭，“我不會下車，我要去南齊。”
百裏墨夙眸光一黑，卷起的風浪幾乎能淹沒所有人的精神，“蘇錦，我不會讓你去南齊，更不會讓你嫁給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。”
蘇錦不置於心，倏然，輕輕的笑了，“百裏少主，你沒有任何資格如此。”
“我是你的夫君，當然有資格。”
“你不是我的夫君，你是鳳鸞的夫君。”蘇錦突然恨恨一句話丟出，百裏墨夙當即一怔，氣息更加不穩，“你，你說什麽？”
不止百裏墨夙驚訝，一旁欒生都驚訝無比。
“我說什麽？”蘇錦卻很是平靜，面上還帶著恰如其分的笑意，“你回族到底做了什麽，你心裏最是明白，你不要我，還不允許我嫁別人了。”蘇錦話至此，突然一拂袖子。
頓時，簾幕一閉，而承受不住的百裏墨夙倏然後退，若不是緊接著出現的的天馬和行容扶著，只怕就要不穩的栽到地上去。
“你到底知道什麽？”須臾，百裏墨夙穩住身體，再度上前。
然而，簾幕卷起，蘇錦冷冷持看著他，那般冰涼，那般陌生，切切實實的，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。
太陌生的眼神。
“蘇錦，你要相信我。”百裏墨夙欲上前，卻被車攆前的護衛相攔。
“憑你們也能攔我？”百裏墨夙袖子一揮，頓時一股股強大力量湧來，逼得車攆前的護衛後退數米，有的承受不住，直接倒在地上。
當然，百裏墨夙顯然是真的傷得不輕，自己也驟然後退，由天從那個等人扶住，可是，目光卻依然看著車攆上端坐的蘇錦，“你說啊。”
“你想知道，好啊，我告訴你。”蘇錦唇瓣間浮起絲絲沁沁的涼意。
“我只知道你和別人成了親。我只知道，鳳鸞在夜深人靜時進了你的屋子，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，誰也不知道。”這句話，蘇錦說得輕，可是一字一句，都足以讓百裏墨夙聽得清楚，也讓一旁的彎生聽得清楚。
欒生，極其意外。
“好了，百裏少主，不要耽誤了，請讓開吧。”簾幕放下，蘇錦話裏已盡是驅逐之意。
百裏墨夙上前，“不管發生什麽，爺今日都不會讓你走。”
“百裏少主這是何必呢。”蘇錦還心平氣和的，“好歹相戀一場，我們也好聚好散，你看，這裏這麽多的人，這麽多的百姓，給我，也給你，留點臉面吧。”
百裏墨夙從頭到尾都沒看向一旁的欒生，而是上前看著死死的蘇錦，“臉面？你若沒了，爺還要什麽臉面，你要走是吧，可以，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。”
“少主。”
“主上。”
十二天罡也在此時現身，和天馬行空齊齊上前阻止。
不過，他們阻止不了，目之蒼涼，他們同樣深感震驚。
行空已經久未見蘇錦，卻沒想到，見到蘇錦小姐，是如此的場面，當下，上前一步，“噗通”一聲給蘇錦跪下，“蘇錦小姐，你是不是怪屬下那日對你不敬，屬下已經知道錯了，至於鳳鸞姑娘……”
“行空。”蘇錦驟然打斷行空的話，看著他，“與你無關，我和你家主上，已經不可能了，如果不想他死在這裏的話，立馬帶著他，讓開吧。”
“蘇錦小姐……”
“我說讓開，否則，別怪我不客氣。”蘇錦這句話已經發了狠。
“主母……”小十二也在此時上前。
蘇錦卻看著他，很認真的糾正，“你可以稱呼我睿王妃。”
“轟。”
一聲睿王妃三字一出，百裏墨夙的掌風而至，不過，卻是擦過蘇錦的耳際，將身後不遠處的一處石柱摧毀轟然倒地。
“撲。”一口鮮血自百裏墨夙的唇角溢出，但眸光依然一瞬不瞬的看著前方，相隔的簾幕內。
他的手，一點一點向前伸，“蘇錦，你就當真，這般不想看到我，當真，執意的要如此做，你現在，告訴我，你還愛不愛我。”
“不愛。”回答得幹脆而決絕。
“一點一點，都沒有了？”
蘇錦面色冷斂，情緒於無，須臾，紅唇輕啟。
“請君，成全。”
聲出，冷了一片誰的身，刺傷了誰的心。
百裏墨夙那一瞬鳳眸翻滾，黑浪浮雲，氣怒與絕望，他看著蘇錦，可是，卻沒有半點回應。
過往一切溫存輕柔，耳鬢廝磨好像在這一瞬，都久遠的散去，散得，就像並沒有發生過般。
“好，好一句請君成全，呵呵……”百裏墨夙突然冷笑起來，身體一點一點退後，笑意在冷風中蒼涼，“蘇錦，好，我成全你。”話落，又看向蘇錦身旁的欒生，話，卻是對著蘇錦說的，“如果，這是你想要的，爺成全你，但是……這一生，你都別想甩掉我。”
蘇錦擡眸，看著百裏墨夙。
那一眼，凝望，好像，一看，便是一生。
心頭，沈寂之後又微微湧動，百裏墨夙早已僵凝的眸底，驟然有著冰般的碎紋閃著細亮的光，“你，是不是，改變主意了？”開口時是那般輕柔，那般，近乎渴求的看著她，似乎，只要她輕輕點一下頭，他便能為她，負手天下，哪怕死於此地，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韙。
然而，她唇瓣輕啟，美如花，卻只旖旎出一絲冷情絕決。
“百裏墨夙。”蘇錦喚，眼裏含笑，“祝你歲月無波瀾，敬我餘生不悲歡，你覺得，可好？”蘇錦說得如此平靜，裙角在風中飛舞，瑰艷得讓人一顆心，漸漸冷卻。
“撲。”一口腥甜終是再忍受不住，剎那焚心，碎於冷風，寸寸蒼痍。
“主上……”天馬和十二天罡上前。
百裏墨夙卻擡手一阻，深眸直望著蘇錦，“好啊，蘇錦，我要看著你，看著你，如何的絕情的離我而去。”這一聲，化悲涼於蒼天，驚鴻鵠於雪野，感百姓於深心，一聲一聲，貫穿著內力，在城門口散開，流於遍野，飄向遠處，落在，車攆上，蘇錦的耳中。
“蘇錦，你可以再和他聊一會兒。”馬車內，欒生的聲音，比之往日多了一絲焦憂，不知在為誰心疼。
蘇錦搖頭，“走吧。”輕輕兩個字，不需要內力，卻就那般重重的砸在百裏墨夙的心裏。
走——
一望無際，浩浩蕩蕩，隊伍的腳印不知在多久之後，走得沒了影蹤，狂風，席卷而來，悄然的，掩蓋了一切痕跡。
百裏墨夙站在那裏，一襲紅衣，卻艷紅如血，終於，倒了下去。
“蘇錦，你這個女人就是如此的殘忍，如此的……”唯有一聲不甘而無可奈何的嘆息，在風中悄散。
浩浩蕩蕩的隊伍，終於出了城門。
然而，卻沒有歡呼雀躍的高興。
蘇修染終於，走了上去，和天馬行空一起，扶著百裏墨夙一起離開。
而遠遠的，高樓之上，楚淩皓站在那裏，面色冷毅間是深深惆悵。
連百裏墨夙她都能舍去了，她，是真的變了。
“皇上，百裏少主傷勢如此之重，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，我們可以趁機對他做些什麽，將他徹底收歸為我們大楚所用。”一旁，黑影出現。
楚淩皓搖搖頭，“不必了，沒了蘇錦，他也不過是行屍走肉了。”
風，將字給吹散。
……
城外，蘇錦的眉目端嚴，直至離開，都未回頭看一眼，只是，過了好久，卻突然抓著胸膛，痛苦的擰起了眉。
“蘇錦。”欒生大急。
蘇錦擺手，“無事。”
“你是不是舍不得百裏墨夙，我可以現在送你回去的。”
“不是。”蘇錦搖頭，即使痛得好像眼淚都流下來了，也拼命的搖頭，“不是，讓他們繼續走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欒生著急的直接探向蘇錦的脈搏，須臾，又放下，“脈息怎麽這麽亂。”
蘇錦再擺手，“無事的。”然後，擡袖一抹濕潤一片的眼睛，“是因為，我和百裏墨夙曾同中一蠱，如今，他受了傷，不知是他自己，還是不受控制的，蠱在起作用，所以，我難受……過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欒生不敢掉以輕心，“我認識一名蠱醫，待回到南齊，我尋他來，幫你把蠱毒解了。”
蘇錦點點頭，想說，這蠱沒那麽容易，可是到底經過一番折騰，方才還紅潤一片的面色頓時慘白一片，額頭上也浸了薄薄一層汗，也沒力氣解釋了。
“沒關系，我先休息一吧。”蘇錦有些有氣無力的。
欒生點頭，看她不再如方才那般痛苦了，眉宇間也松了幾分，道，“你先休息吧，等到了下一個城鎮，換一輛再穩一些的馬車。”
“好。”蘇錦只說了一個字，眼眸就輕輕的合上了，不出一會兒，就安然的睡了去。
欒生看著蘇錦這突然脆弱至此的模樣，好久好久，移開止步我，將空間留給蘇錦，自己下了車攆去前面騎了馬。
天黑時，隊伍停在了驛站休息。
蘇錦醒來時，已是夜深之時，可是，她一點不冷，身上蓋了厚厚的被子，偏頭，四下是璀璨的星空，還有層層嚴守的護衛。
“這……”蘇錦揉了揉頭，對著外面一名護衛吩咐，“這不是到了驛站，為何還不休息？”
“啊，蘇錦小姐你醒了，屬下這就去喚王爺。”那人興奮的忙跑了下去。
不一會兒，欒生便被一眾護衛擁著，急走而來。
“你醒了。”
蘇錦揉揉額頭，有些惺松，“怎麽不將我弄下去。”
“是我家王爺說，蘇錦小姐你睡得如上香沈，怕將你弄醒了，所以一直讓我們在這裏守著。”
“對啊，我們王爺生怕蘇錦小姐你出什麽事，也一直在這裏等著呢。”另一名護衛也道，看上去，看她醒了，很高興。
蘇錦卻有些怔楞，覆又看向奕生，“你不必對我這般好的。”
“你是我的至親至友，不對你好，對誰好呢。”欒生倒是覺得這事極平常，然後，上前，一把將蘇錦打橫抱了下來。
蘇錦微微錯愕，不過，對上欒生那幅純粹得纖塵不染的眸光時，松下心，沒再說什麽。
男子沈穩的心跳，伴著緊定的腳步，一步一步將她抱進了房間。
“那蠱毒很是厲害，時來是退的，接下來幾天我可能不太穩定，不止幫不了你的忙，還有可能成為你的拖累，你可不要嫌棄我。”欒生將蘇錦放在床榻上，便聽蘇錦輕聲道。
欒生搖頭，“我也從來沒指著你幫什麽忙，而且，你永遠不會是我的拖累，倒是，再過幾日出了大禁境內，我們這一路怕是不那麽平順了，你別嫌棄我給你招麻煩才好。”欒生說著，面上竟了浮起淡淡笑意。
蘇錦難得看到欒生這模樣，虛弱的笑了笑。
“對了，有一個人，我還是交給你處理吧。”欒生說著話，對著屋外吩咐。
頓時，一名身著護衛裝束的女子走了進來。
“蘇心？”蘇錦看著，顯然極其意外，須臾，又明白過來，“原來，你是穿著男裝混在護衛裏面了，所以我之前才沒發現你。”
蘇心頓時心虛的將頭低了低，然後，又悄悄的看了眼欒生。
“她不肯走，我也不好安排，交給你吧。”欒生對此好像有些頭疼。
蘇錦看著欒生這樣子，想了想，提議，“要不，你派人送她回去吧。”
“不，我不要，我要跟著你們……”蘇心一聽蘇錦這話，立馬激動起來，“我不走，大姐姐，你和睿王爺說說，我不走，我要跟著你們。”
蘇錦看著蘇心，好半響，又看向欒生，疲憊的擰了擰眉心，“算了，你安排吧，別叫她吃了虧就行，我實在有些累了。”
“好。”欒生心疼的看著蘇錦只能應下，接著又看向蘇心，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蘇心當即快步退下。
欒生幫蘇錦掖好被子，又站了一會兒，還貼心的把窗戶合上些，這才走出門去。
欒生離開幾步，又轉身看著緊閉的門，面上若有所思，本來是想問問那個什麽鳳鸞，什麽成親的事，不過看著蘇錦略微黯然的面色，終歸沒有問出口。
“王爺，不好了。”不遠處，護衛此時來報。
欒生看著來人，擡眸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好像有人跟著我們。”
“誰？”
那護衛垂了垂頭，“據後方護衛來報，好像，是那位北冥國師，就是百裏少主。”
欒生想了想，須臾，擺手，“先不管他。”
“是。”
夜色沈下。
蘇心站在一旁，看著欒生那高瘦的身影，滿心滿眼裏，好像再裝不下其他，一直看到欒生要走了，這才緊步跟上，“王爺，我……”
“你先下去休息吧，待蘇錦醒來再說。”
蘇心咬了咬唇瓣，最終，低頭應聲，“……是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欒生又叫住了蘇心。
蘇心頓時一喜，忙回頭看著欒生，“王爺有何吩咐嗎？”
欒生面色柔和，“這幾日，你幫著照顧蘇錦，可好？”
蘇心一怔，然後，點頭，“好好，王爺放心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大姐姐的。”蘇心整個神色都亮的。
睿王點頭，倒是有些欣慰，微皺起的眉心也是一松，“行，那便辛苦了。”
“不辛苦不辛苦。”蘇心只要能看到欒生，還有什麽辛苦，更何況，如果能照顧蘇錦，那不是說明經常能看到變生。
於她而言，是幸福的。
在驛戰休息了一日之後，隊伍又開始出發。
睡了一夜，蘇錦面色明顯好了許多，欒生對此放下心來，車攆上，想了想，還是並沒有隱瞞，如實相告，“百裏墨夙一直在後面跟著。”
“你如果不想讓他跟著，可以讓人把他趕走。”蘇錦很直接，直接得讓欒生一陣錯愕，沈吟半響，似有所嘆，“據消息，他受傷很重，這一路跟著，都是由人扶著的，若不是……”欒生看著蘇錦面色，卻見其一絲一毫變化後，微微有此遲疑，“若不是他受了重傷，應當，早就跟上我們了。”
“那楚皇有沒有派人跟著我們。”蘇錦卻直接岔開了這個話題。
欒生搖頭，“沒有。”
“那便好，看來，他到底是死心了。”蘇錦松口氣，神色間卻帶著點失意與蒼涼。
好像一夜之間，她，便瘦了許多。
欒生的心，微微一痛，“蘇錦，你何苦這般折磨自己，如果真的愛他，為何不能……”
“不能。”蘇錦偏頭，看著欒生，“不能的，欒生，在我的心裏，只能容忍一生一世，一夫一妻，絕對的信任，所以……”蘇錦苦笑一聲，“不能的。”
欒生不再言語，只是，更加心疼蘇錦，“若是早知如此，我當日，帶著你一起離開楚京，會不會好一些。”
蘇錦苦笑，“或許吧，不過……”蘇錦話鋒一轉，“百裏墨夙雖然受了傷，可是他斷然不會善罷甘休，再行一日，我們不要走官道了，我知道一條路，可以直通南齊，更能縮短兩日時間。”
“你的身體可以嗎？”欒生首要關心的是蘇錦身體。
蘇錦擺手，示意欒生不用擔心。
“我的氣色好了，也說明，百裏墨夙的傷也在一點一點恢覆，他的手段我們永遠想象不到。”
欒生想了想，點頭，“聽你的吧，對你，我也永遠想象不到。”
“所以，這一路上，你要好好照顧我，好好回報我。”
欒生倒是難得羞澀的笑了，雖然有些冷清的樣了，可是，似乎，只要是和蘇錦相處時，便能周身盈繞著一層明亮的柔光。
“你手腕可好些了？”蘇錦的目光又落在欒生的手腕上。
欒生搖頭，“小傷而已，沒傷到你就好。”
蘇錦斂眉，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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